在人类繁衍发展的历史长河中，接生者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说到接生这个特殊职业，有多少人真正知道为自己接生的人是谁？只知道是接生员，俗称“接生婆”。旧称：稳婆、尹婆、收生婆、老娘婆等。接生，顾名思义，就是接出新的生命。宋·张君房云：“接生，长生也。与生气相接连……。”有诗盛赞，“水血泊拈蒂落，喜将生命接迎。欣聆入世第一声。慰亲人企盼，捧爱意结晶。一手死生托两界，攸关社会衰兴。妖娆天使爱心倾。擎家国巨栋，扶技艺精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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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生，是个神圣而崇高的职业。大名鼎鼎的我国著名医学家、原北京协和医院妇产科主任林巧稚。据网上澎湃新闻客户端介绍，她一生接生了5万多个婴儿，被誉为“万婴之母”，“中国医学圣母”的“生命天使”、医者仁心之楷模。她是钟南山院士的姑婆，中国“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院士都是林大夫接生的。在她的高尚精神广泛影响下，全国上下涌现出了一代又一代优秀接生员、助产士。为我国生育安康和人口增长发展事业，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本文讲述的是江西九连山下龙南杨村蔡屋的一位人见人敬的接生能手，有着月亮般圣洁之心的徐氏弟女――徐月娣，我们习慣尊称她月娣嫂。早几年便萌生了要写写她的冲动念头。几经辗转，终于在2023年的大年三十这个万家团圆之际的中午时分，通过微信视频，见到了这位历经坎坷、年逾86岁高龄、家喻户晓的接生能手。她容颜虽老，岁月的风刀在她骨瘦的脸上、额头刻下一道道经世画纹。但她慈眉善目的表情，精神矍铄、神釆依然。尽管我们多年未见，一样地热情、随和。聊起她的接生岁月，深藏了一个甲子的记忆如叙家常，历历在目。除了有些耳背外，思维敏捷，吐字清楚。她那滔滔不绝的讲述，如桃花流水，一泻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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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大约是在1963年左右开始从事接生工作的。翻开杨村接生史，那是一部杨村太平人口生育发展史，可以读到月娣嫂青春风采的感人篇章。开始接触这行时，她觉得又脏又苦，当亲手接出一个个娇嫩可爱的小生命时，那一声声响亮的啼哭，乐得她心花怒放，什么苦脏累全抛到脑后。她说有时一天接几个生，最多一次接过四个生。她还记得一年在新屋子连接两个生。那是在1981年农历十月初五的子夜时分，宗荣大女儿玲玲出生，是请月娣嫂接生的。紧接着观添的儿子出生。新屋子离上莲塘虽只隔一条河。月娣嫂回到家里没多久，又急匆匆返回新屋子去接生了。这样来回折腾，一晚基本冇睡觉。天亮后不久，还要到产妇家巡访，关爱之情，难以言表。据宗荣讲，他儿子强强1987年出生时，还是请月娣嫂接生的，都很平安。又听东水二妹说，她次子细辉出生时，是妹夫老华用单车到蔡屋上莲塘接下月娣嫂到家里接生的，然后又将她送回去。四五年后，二妹带着细辉到上莲塘做客，月娣嫂摸着细辉的头说：崽古头，你出生时还是我接生的，都长这么高了。像这样的事例不胜枚举。

   就近接生还好些，无非是蔡屋5个屋场。月娣嫂说，光是蔡屋片周边的员布、朱屋、任屋、陂坑、刘屋、焦陂等村也不过七八、十多里路，还要到东水、大坝、三坑、润洞等边远山区去接生。尤其走夜路，虽有产妇家人陪伴(那时交通、通讯不便)，一路跋山涉水，汗流浃背，几多辛苦可想而知。尤其在半夜时分，鸡鸣狗吠深巷中，披着风雪，拖着疲惫的身子，风尘仆仆回来，家人早已沉睡，典型的“风雪夜归人”。我曾问她，辛苦这么些年，究竟接过多少生？她摇了摇头说，记不清了。她从事接生以来，到1992年左右她大儿媳阿惠接棒，至少干了30年，经她接生的婴儿有三百个之多。当之无愧的“百婴之母”！阿惠是新手接生，当婆婆的像带徒弟一样，手把手教传帮带。阿惠接手后也干了有20年，其间还担任大队妇女主任，干得也很出色，在蔡屋也是有口皆碑。

   后来，随着镇里医院医疗设施逐步完善，医资队伍的不断壮大，政府便取消了私人接生。在那些年代里，农村医疗设施落后，医资力量薄弱，大多产妇家庭经济条件差，都宁愿在家中生产而不愿去医院。因此，个体接生起着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蔡屋片大多婴儿都是经她手和阿惠接生的，难能可贵呀！一家婆媳两代人接生，在若大的杨村，也是罕见！蔡屋还有一位接生员钟受红，1992年卫校毕业后嫁入蔡屋，跟随丈夫边开诊所边接生，也接生过不少婴儿。她们都有聪慧的头脑、灵巧的双手和仁慈的母爱，加上娴熟的技能，以及执业的勤奋和辛劳的付出，促进了蔡屋及周边人口的生育健康增长，赢得了人们的尊重和爱戴，是“最美半边天”！

   曾记得，2008年左右，我还在家乡学校代课，连带照顾年迈的母亲。一个秋风送爽的下午，在老屋门口巧遇巡访产后母婴家路过的月娣嫂，请进在堂弟家廊下里闲聊了一个多小时。她还记得我大女儿燕梅(1974年冬)在老家出生时的情景：正是子夜时分，奶奶说是刚好睡醒一觉，听着鸡叫。月娣嫂捧着刚出生的女儿高兴地说：哇，妹崽就像家爸。阿公手里抓着待杀的公鸡说：就是不会变。月娣嫂接着回答：叔公，下个就是阿毛古了。我母亲接着说：阿爸，还是头一个呀，养了女总会养男哇，他们俩人都不嫌。阿公说：我又冇嫌妹子唔好。1977年春，我儿子晓龙在赣州顺利出生，应验了月娣嫂的话。

   说到生孩子，十月怀胎娘心苦，一朝分娩苦娘心。躁动在母腹中的婴儿，急急如蛟龙出水翻江倒海；又似悟空出世石破天惊。产前的阵痛呼天喊地、撕肝裂肺。男人们永远体验不到。记得儿子出生那天凌晨，我陪护妻子在附属医院妇产科待产室。那里住着十几个待产孕妇，哭的、笑的、闹的、叫的都有。有个初胎孕妇疼痛得嗷嗷大叫，抓着丈夫的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数落：就是你个死鬼不好，害得我那么痛苦！顺势狠狠咬了他男人一口。顿时，整个待产室笑声荡漾。护士则调侃说：一个巴掌拍不响，都是半斤对八两，怪谁呢？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月娣嫂在谈及接生的难处时说：最揪心的是难产，有的婴儿急闯蟾宫，打太极般手也来脚也来，有的脐带缠颈、绕手脚，有的吃了羊水等，如果处置不当，将危及产妇婴儿生命。对一些凭个人能力处理不了的，催促家人并亲自陪同立马去医院生产。如果脐带缠绕，及时剪断脐带并包扎好。对吃进了羊水的婴儿，还要用嘴吸出来，确保婴儿转危为安。按她的话说，干了这一行，就多了一份责任，又不靠赚钱养家。她和儿媳阿惠都说过，除了收回医院供给的接生包本费外，没有额外的接生费，都是依产妇家庭的经济条件，象征性的给几块钱，一些十分贫穷的家庭，权当免费。但是，至少有一碗鸡蛋、一杯喜酒犒劳。所以，月娣嫂吃过百家蛋，品过百家酒。婴孩做三朝、送姜酒，都敬她为坐上宾。劳苦功高呀！月娣嫂接生多年来，由于出色的敬业精神，获得过不少公社、乡镇政府或部门颁发的“优秀接生员”之类的荣誉证书和奖状。但听到频率最高、最朴素的暖心话是“难为你”三个字。那是三南客家人最真诚的谢意！

   回忆似水流年的接生岁月，如今的月娣嫂一头华发、两鬓染霜。她有一颗爱人者仁爱之心，为人妻、为人母，勤勉持家、敬业爱岗。接生的是婴孩，献出的是母爱，累积的是厚德。炯炯有神的目光中放射着自豪的光釆，满满的幸福感在菊花般古铜色的脸上绽放开来。她视产妇情同姐妹，对婴儿如同己出。用博大的母爱呵护每个出生的婴儿。高尔基说过，“世界上的一切光荣和骄傲，都来自母亲。”其次，也来自众多像月娣嫂这样有着专业素养的“护花使者”――接生婆。大凡从母腹诞出的婴儿，都是人中龙凤，祖国的花朵、人类的希望、家庭的福音。那第一声啼哭不同凡响，如同唤醒春天的雷鸣、冲破黎明的朝阳，宣示着一个新生命的诞生！但是，婴儿睁开第一眼的瞬间，所看到的并不是母亲；把他们捧在手上的也不是母亲，而是既陌生而又可亲的接生婆。每个婴儿都是萌芽的种子、出土的春笋，都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曹靖华老先生把新生代的婴儿，称作最可贵可爱的“人类宝花”。

   月娣嫂这些年来的劳碌奔波，历经人生风风雨雨，悲欢离合。尝尽酸甜苦辣，走过千家万户。有过失夫丧子之痛，也有过理家教子之难。命运的跌宕起伏没有难倒她，家庭的重担和接生的重责也没有压垮她，而且坚强地活到了耄耋之年。一个妇道人家，丈夫常年在外教书，除了要忙于接生外，忙出田劳动，忙园头蔬菜，忙家务带儿孙，委实不易，不愧为女中翘楚！如今的月娣嫂苦尽甘来。一个拥有四世同堂“十丈龙孙绕凤池”的大家庭，孝悌和顺个个有出息。她过着衣食无忧、含饴弄孙尽享天伦之乐的幸福晚年。我们祝福她健康长寿！蔡屋人不会忘记她，历史也不会忘记她。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能人服务一方百姓，也造福一方百姓。我们感恩并致敬所有接生人员，她们把火红的青春和金色的年华贡献给了人类最壮丽的朝阳事业！

   赞乡村接生婆：跋山涉水遍乡村，风雨夜归鸡犬闻。百千婴幼谁接出，天下无人不识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