莆田在宋代出现了全国出类拔萃的书法家,他就是仙游人蔡襄。
蔡襄(1012~1067),字君谟,生于仙游县枫亭镇螺江之畔,宋天圣八年(1030)登进士甲科。累官至端明殿学士,人称“蔡端明”。他的行草、小楷为世所重。
最早提出“宋四家”的是南宋遗民、元朝人王芝,他在《跋蔡襄洮河石砚铭》中说:“蔡君谟所书《洮河石砚铭》,笔力疏纵,自为一体,当时位置为‘四家,窃尝评之:东坡浑灏流传,神色最壮;涪翁瘦硬通神;襄阳纵横变化;然皆须从放笔为佳。若君谟作,以视拘牵绳尺者,虽亦自纵,而以视三家,则中正不倚矣。”四家之中,蔡襄年最长。
“宋四家”中的苏、黄、米三家,对蔡书都推崇备至。苏东坡对蔡书颇有研究,一直认为蔡书法是当世第一。苏轼在《评书》中说:“蔡君谟为近世第一。”独蔡君谟天资既高,识学深至,心手相应,变态无穷,遂为本朝第一”(《东坡题跋》卷四)。苏轼跋蔡帖云:“宣献太清,留台太浊,自有国以来,当以君谟为第一。今有知者,当以斯言为然。”(《皇宋书录》中篇)黄庭坚认为:“苏子美、蔡君谟皆翰墨之豪杰也。”“蔡君谟行书简札甚秀丽可爱。”“蔡君谟行简札,能人永兴之室也。”(《豫章黄先生文集》卷二十九)宋徽宗时任书学博士的米芾,说蔡襄是“勒字”,意谓书似镌刻金石。在米芾心目中,蔡襄的字是停蓄锋锐,沉着有力。
大文学家欧阳修与蔡襄是共患难的挚友,他对蔡襄很推重,请蔡书写自己的《集古录》目序。他认为“蔡襄,博学君子也,于书尤称精鉴。”“自子美(苏舜钦)死后,遂觉笔法中绝。近年君谟独步当世,然谦让不肯主盟。”(《欧阳文忠公集》卷一百三十八、卷一百三十)年辈稍长于蔡襄的梅尧臣则把蔡襄与王羲之、钟繇相提并举,认为:“君谟善书能别书。”“太守姓出东汉邕,名齐晋魏王与钟。”(《婉陵先生集》卷十二、五十四)沈括在《梦溪笔谈》中云:“古人的散笔作隶书,谓之‘散隶’。近岁君谟又以散笔作草书,谓之‘散草’,或曰‘飞草’,其法皆生于飞白,亦自成一家。”元代大书法家鲜于枢题蔡襄书帖云:“蔡忠惠公书为赵宋法书第一。”这么多名人都赞扬蔡襄的书艺,足见蔡襄书法很受世人推崇。
不仅名家高赞他的书法,几位皇帝也对蔡襄的书法有所赞誉。宋仁宗对他的书法十分欣赏,《宋史·蔡襄传》说:“仁宗尤爱之,御制《元舅陇西王碑文》,命书之。”宋徽宗赵佶认为:“蔡君谟书包藏法度,停蓄锋锐,宋之鲁公(颜真卿)也。”“自言每落笔为飞笔,但觉烟云龙蛇,随手运转,奔腾上下,殊可骇愕,静而观立,神情欢欣,亦复可喜。”宋高宗赵构评蔡襄的字为“本朝诸臣之冠。”(《益公题跋》卷二)
蔡襄的书法博采众长,兼容并蓄,自成一格。他的书法有两个鲜明的特点:一是书法晋唐,恪守法度;二是神气为佳,讲究气韵。前者体现在作品的点画用笔、字体间架、通篇章法上;后者体现在作品中的书家个性、气质与书写时的思想感情上。曾有诗曰:“苏子归黄家,笔法遂中绝。赖有蔡君谟,名声驰晚节。”
蔡襄的传世墨迹楷行草隶皆有。历代书评认为,他的行书为第一,小楷第二,草书第三,隶书也很出色。存世的蔡襄楷书墨迹中,以《谢赐御书诗表》为代表作。此卷楷法严谨,结构稳当,字体凝重深厚,笔力稳健,兼取褚遂良、虞世南之法,并存徐浩、颜真卿之风,为蔡书中精工之作。蔡襄的楷书以小楷为上乘,欧阳修曾说:“善为书者以真楷为难,而真楷又以小字为难。”蔡的小楷给人一种于端庄中见妩媚之感。他学《兰亭》《洛神赋十三行》,汲取王氏父子潇洒豪迈的神韵;学欧阳询,追寻劲健之笔;学颜真卿、李邕,专意凝重端庄;聚众家之长于笔端,显自身笔法之淳美。蔡襄的行书作品,清丽蕴藉,行笔干净利落,笔意精到淡雅,结体端庄俊俏,行气连贯,风采奕奕。蔡襄行书的得意之作《自书诗》,写于宋皇佑三年(1051),时年40岁。书诗11首(884字),字体径寸,原系长卷,后改装成册。此幅属草稿,书时并不求工,显得自然飘逸,风姿翩翩。用笔内拜内扌厌外拓兼而有之。笔法重按轻提,应用自如,于转折处更见其妙。初写时行中带楷,笔尚收敛,之后越写越放,渐变为行草,最后任意挥洒。衍化成小草。特别是最后几首诗,乍看笔画纤细,然其笔力并不亚于粗笔。整卷书体潇洒俊美,是他行书中的精品,反映出他中年成熟的书貌。《吴氏书画论》评此书曰:“书法飘逸,风神妍媚,为蔡书第一。”
蔡襄的书法成就全面,行体、楷体皆为历代书家所仿效。南宋羌说创造的游丝体来自蔡襄的“飞白”;元代大书法家赵孟兆页能写各种书体,其源“盖自蔡书也”;元代大书画家倪瓒亦云:“蔡公书法真有六朝、唐人风,粹然为琢玉。”明初沈度大楷学蔡襄的《万安桥记》,开台阁体之先河;明陶宗仪云:“君谟工字学,大字巨数尺,小字如毫发,笔力位置,大者不失缜密,小者不失宽绰。至于蝌蚪、篆籀、正、隶、飞白、行、草、章草、颠草,靡不精妙,而尤长于行,在前辈中,自有一种风味。”清张南轩云:“蔡端明书,如礼法之士,盛服斋居,不敢少有舒肆之意,见者自是起敬。”此外,文征明也一度学蔡襄,“于莆阳得其形”。可见,蔡襄的书法艺术给后世的影响是极其深远的。
蔡襄的书法高绝,书法理论也有很高造诣。他提出“学书之要,唯取神气为佳,若模象体势,虽形似而无精神,乃不知书者所为耳。”(《蔡忠惠公文集》卷三十四)他在论秦汉时书法说:“尝观《石鼓文》,爱其古质,物象形势有遗思焉;及得《原叔鼎器铭》,又知古之篆文,或多或省,或移之左右上下,唯其意之所欲。然亦有工拙,秦汉以来,裁得一体,故古文所见止此.惜哉!”蔡襄在品评中认为钟繇、王羲之、索靖的书法与张芝接近,但又都能自成体格。蔡襄还在《评书》一文里对唐朝张旭、怀素草书进行了批评:“长史笔势,其妙入神,岂俗物可近哉!怀素处其侧,直有仆奴之态,况他人所可拟议。”蔡襄站在历史学的高度,把汉末到宋初的书法加以综合性的评价。他敏锐地注意到了隶、楷书体的嬗变情况和内在因素,明确指出了魏晋时书坛已出现了南北书风的差异。他主张学书还是要循序渐进,先楷法而后行草。《君谟语录》中有句说:“古之善书者,必先楷法,渐而至于行草法,亦不离于楷正。张芝与张旭变怪不常,出于笔墨蹊径之外,神逸有余,而与羲、献异矣。”他对草书亦有独特的见解,在《自论飞草书》中论述了草书“每落笔为飞草书,但觉烟云龙蛇,随手运转,奔腾上下,殊可骇也。静而观之,神情欢欣可喜耳。”蔡襄的书法批评理论还记录在他的题跋文章里,如《跋萧子云出师颂》《跋王献之洛神赋十三行》等。从蔡襄的诸多书评理论中,可以了解到他的深厚文化修养。
蔡襄存世墨迹很多,楷书作品有《万安桥记》《昼锦堂记》《谢赐御书诗》《持书帖》和《茶录》;行书有《澄心堂纸帖》《虚堂帖》《自书诗帖》《山堂帖》和《大研帖》;行草佳作很多,有《脚气帖》《扈从帖》《中间帖》《京居帖》《郊燔帖》《入春帖》和《陶生帖》等。《三希堂法帖》收入蔡襄的《与杜长官帖》《笔精帖》《精茶帖》《与当世帖》《与陈茂才帖》《与大姐帖》《进诗帖》《与彦猷帖》《与郎中帖》《与安道帖》《与宾客帖》和《求纸帖》等等。福州鼓山喝水岩摩崖有他题刻的“忘归石”三字榜书作品。《中国书法大辞典》《中国历代书法鉴赏大辞典》等大型辞书,均载有他的小传及墨迹罗中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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